第二十四章 石头的心声

“其实俺知道……俺知道老爹再也回不来了。再也不能教俺打拳，陪俺举石锁了……俺都明白。所以俺就自己练，拼命练。俺想让老爹看看，看看俺举起了那个祖传的千斤石锁，老爹总是说几辈子没人举起来，俺是他的希望……俺想，俺举起来了，老爹会不会就回来了！俺举完石锁就举院子里的大石头！举一千斤，两千斤，三千斤！俺再也不偷懒了，俺好好练拳了！老爹你看到了没？”

石头似乎想要把二十年没有机会说的话都说出来，说着说着，泣不成声，他猛的用手臂噌了噌鼻涕眼泪，糊了一片。此时怜秋从也从房内走出来，怜惜的看着石头，抽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陆炳，陆炳接过手帕为石头擦拭起来。石头没有躲闪，只是继续嘟囔着：“老爹再也没回来了，嬷嬷也病了……俺可害怕，可是又不知道能干啥。嬷嬷让俺拿家里的东西去当铺……其实俺知道当铺里坑俺，可是俺不敢吭，怕他们不让俺当了。那嬷嬷就没法看病了。家里的东西都没了，俺就去做工，一天拼命搬，管事才给俺十文钱，俺知道俺拿的最少，可是俺还是不敢吭，因为俺怕说了，管事就不用俺了，所以俺能不吃饭就不吃饭，能喝水就喝水……”

说着说着，怜秋不禁落泪，陆炳沉默着，攥紧了拳头。石头的表情却渐渐坚毅了起来！

“俺是傻！可是俺读过书，俺辩的是非！俺知道谁对俺好，对俺坏！大人！”石头猛的仰头望着陆炳，腰身挺的直直的：“俺知道大人对俺好！俺知道大人不会害俺！俺也知道只要有大人，嬷嬷就能活下去！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俺！大人！石头这条命就给大人了！”

早晨的阳光，温和的洒在石头的肩头，陆炳站在房檐的阴暗处，却能感觉到石头的目光比阳光还要炽热……

翌日，陆炳从昏睡中醒来，只觉得口干舌燥，头疼欲裂，怜秋忙为他端来茶水醒酒。

待陆炳脑袋好些了，怜秋轻声告诉他：“你快出去看看吧……那个大个子，在外面跪了一早上了……”

陆炳披上外衣，推开房门，只见石头直挺挺的跪在门外。

陆炳忙上前，想要扶起石头，只可惜力有不逮，陆炳无奈放弃，询问道：“怎么了石头？何故如此？”

石头憨声道：“大人。石头虽然傻，但也知道是您救了嬷嬷的命，嬷嬷说过，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，石头没有别的可以报答大人，只好来磕几个头，算是把命给大人了。”

“俺不用工钱，只要让嬷嬷过好！俺就把命给大人了！大人，您就收下俺吧！”

陆炳看不清石头此时的面孔，却能感觉到那份从那个厚实的胸膛里迸裂出的赤诚。

陆炳皱眉道：“石头，本官……我承认是想收下你，可是并非因此才为李嬷嬷延医。李太医也并非专门为了嬷嬷才请来……我是想要能有你做兄弟，但却不愿意挟恩图报！”

石头顿首道：“石头明白，石头是心甘情愿。”

陆炳疑惑道：“昨天不是说了再议吗？何况……嬷嬷同意了吗？”

石头挺起身，憨厚的表情却满是悲伤：“大人，石头从小就傻，还好有老爹、嬷嬷，才能活到现在。小的时候，想和别家的小孩子玩，被大人看到，总是来赶，怕俺不小心伤了人。那些小孩也总是说俺是怪物，不敢靠近俺，却远远的用石头砸俺。后来有一次……嬷嬷为了护俺，被砸破了头，那次……俺真的伤了人。后来老爹和嬷嬷就不让俺出去了，老爹告诉俺，俺是石头。被砸砸没事的。其实。其实俺也不想出去。俺有老爹和嬷嬷就够啦！”

石头说着说着，渐渐留下泪来。陆炳在旁，默默的听着……